荆棘中的常春藤第129章 祠堂里的痴呆人
林野站在祠堂门口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香烛燃尽后的灰烬气息。
她手心里攥着那本泛黄的账本纸页脆得像枯叶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成粉末。
上面那行字还在她眼前晃:“慧敏十二岁售予王家换学费三百元米两袋。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她的瞳孔刺入心脏。
她不是第一次恨。
可这一次恨意有了形状有了源头有了名字。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阳光斜切进昏暗的空间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供桌上香炉倾倒牌位歪斜唯有几根残香还立着像是某种倔强的坚持。
周老伯蜷在角落的藤椅上脑袋一点一点嘴里念叨着没人听得懂的话:“……该烧纸了……慧敏她……该烧纸了……” 林野走近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口的荆棘上。
她看着这个曾主宰整个家族命运的老人——那个拍板“丫头留着也是别人家的”、把女儿明码标价换学费的人。
她本该愤怒地冲上去质问本该撕开他的记忆逼他忏悔。
可当她真正站在这里看着他干瘪的脸颊、浑浊的眼睛、颤抖的手指竟发现自己张不开口。
她只是将手轻轻贴在心口。
银痕微亮。
皮肤下的纹路开始发烫那是她从小到大积压的情绪地图是母亲的焦虑、父亲的沉默、同学的怜悯、自己的崩溃……如今它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更深的回响——属于另一个时代的痛苦在血脉中低语。
突然周老伯猛地抬头。
那一瞬他的眼神竟清明如镜。
“你是慧敏的女儿?”他声音沙哑却清晰得吓人。
林野怔住没点头也没否认。
老人颤抖的手指向供桌“那天……她妈跪着求我……说孩子聪明能考大学……我说‘族规在这女人不能读书。
’”他忽然咧嘴笑了笑得扭曲“可现在……我连自己儿子叫什么都忘了。
” 笑声戛然而止转为呜咽。
“我报应啊……报应啊……” 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下滴落在衣襟上。
他不再说话只是反复呢喃:“……她妈后来……每到年关都来祠堂烧纸不说话烧完就走。
” 林野闭上眼。
银痕剧烈震动如同心跳失序。
画面骤然浮现—— 雪夜祠堂外。
一个瘦小的女人跪在冰冷的石阶上双手冻得通红却仍执着地点燃一封封信。
火光跳跃映出她脸上深深的裂口与沉默的泪痕。
那些信没有地址没有收件人只写着同一个名字:慧敏。
她在火中低语:“慧敏妈对不起你。
可我不敢拦我不敢拦啊……我要是拦了全族都要骂我你爸也活不下去……你走得远些活得体面些比啥都强……” 林野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胸口剧痛。
但她没有倒下。
她缓缓蹲下来与老人平视。
他的眼神又开始涣散嘴里重复着那句“该烧纸了”像个被困在时间迷宫里的幽灵。
“您后悔吗?”她轻声问。
老人摇头又点头最后只是含糊地说:“……烧纸……要烧干净……” 林野望着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不是一场可以清算的罪。
这不是黑白分明的善恶对决。
这是系统性的暴力是一代又一代用“为你好”包裹的牺牲是穷困、愚昧、重男轻女织成的网——而每个人既是受害者也是共谋者。
她想起母亲抱着旧毛衣站在房门口的样子想起她说“如果我不强你就得被人踩在地上”的声音。
她终于懂了那份狠背后的恐惧那份冷漠底下的爱。
心口的银痕仍在灼痛但不再撕裂。
她站起身轻轻扶正了香炉将一支断了的香重新插进灰烬里。
走出祠堂时天边已有暮色。
风吹过荒草发出窸窣的响声像是无数未说完的话在低语。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账本指尖仍有些发抖但眼神已不再只是愤怒。
有些伤口不该被遗忘。
有些真相不该只藏在灰烬里。
林野回到租住的小屋时天已全黑。
城市在窗外流淌着冷白的光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
她将账本轻轻放在书桌上指尖仍能感受到那粗糙纸页的触感——仿佛一碰就会渗出血来。
但她没有迟疑打开扫描仪一页一页地翻过那些泛黄的记录动作缓慢却坚定。
每一声“滴”响都像是从时间深处传来的一记回音。
屏幕上字迹清晰得近乎残忍。
“慧敏十二岁售予王家换学费三百元米两袋。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缓缓敲下附言: “这不是家丑是历史的脓疮。
不挖出来它会烂到下一代。
” 她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停顿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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