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中的常春藤第269章 作业本不是考卷
林野在练习室中央换了一张新桌子。
那是一张老式课桌木纹斑驳边角磨损得发白是她托江予安从郊区一所废弃小学的仓库里找来的。
搬进来那天他没多问只是默默擦掉桌面上的浮灰指尖在抽屉滑轨上顿了顿——那里刻着几个歪斜的小字:“李小雨爱钱老师”。
“就它了。
”林野说。
她把那摞泛黄的旧作业本一本本摊开铺在桌面中央。
纸页脆得像秋末的落叶稍一碰触就发出细微的裂响。
四角压着文具:一支削好的铅笔橡皮边缘早已磨圆红笔与蓝笔并排而立——全是母亲当年批改作业的标配。
连摆放角度都复刻了记忆里的模样:红笔微倾指向左上角的姓名栏。
墙上的告示是她亲手写的毛笔字有些颤抖却一笔不苟: “这里不打分错了可以擦也可以不擦。
” 底下还贴了一行小字:“纸很薄一擦就破——但没关系。
” 江予安来的时候正看见她蹲在地上整理电线连接一台老旧的录音播放器。
他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才轻手轻脚地走近放下一个牛皮纸盒。
“我娘留下的。
”他说“六十年代厂里用的复写纸三层碳粉的那种。
她说……有些话写了自己看不见可印出来别人就能读。
” 林野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袖口露出的一截绷紧的手腕上。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曾是个不敢说出“妈妈死了”的孩子在亲戚家饭桌上被人夸“懂事”却在厕所隔间里咬着手背哭到窒息。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打开盒子。
里面是整整齐齐叠放的复写纸淡蓝底纹边缘微微卷曲。
最上面一张竟有极浅的字迹残留像是多年前谁写过又撕走的信。
那天晚上练习室空无一人。
她将第一张薄纸铺好对着麦克风念出那句早已熟稔于心的话:“你小学三年级数学考了87分我把卷子撕了。
” 声音经过合成处理变成一种毫无情绪起伏的女声平淡得近乎冷漠。
她设定了定时程序每日开馆前播放一遍不预告不解释像一次无声的叩门。
第三天清晨保洁阿姨打扫时惊呼:“本子上有字!” 林野赶到时阳光正斜斜切进窗棂照在那行新添的墨迹上。
依旧是周慧敏的笔体但比之前更稳了些涂改的痕迹少了末尾甚至试探性地续上了半句: “……我怕你不如别人。
” 她没哭也没笑。
只是静静看着那行字仿佛看着一座终于松动的冰川。
第七天同样的句子再次出现——这一次工整清晰再无迟疑。
两个版本被她并列打印装进透明亚克力展牌命名为《修正过程》。
展牌下方她写道: “她不是在改字是在学怎么不说谎。
” 消息不知怎么传开了。
来看展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年轻女性有人驻足良久眼眶发红悄悄在留言本上写下自己的“未完成句”。
周慧敏来那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拎着那个用了二十多年的粗布袋。
她没看展牌也没读文字只盯着作业本看了许久忽然从袋子里取出一张泛黄的试卷。
纸面有明显撕痕边缘参差又被细细粘好胶水发褐像一道陈年的伤疤。
正是那张87分的数学卷。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把它放在作业本上恰好压住那行“我怕你不如别人”。
那一刻林野没有上前拥抱她也没有流泪。
她只是转身走进控制室启动投影仪。
扫描后的试卷缓缓浮现在墙上放大、定格。
接着第一版颤抖的手写字浮现其上重叠交错;片刻后第二版平稳的笔迹也加入进来三者交织如同一场跨越二十年的对话。
光斑流转影影绰绰。
有人后来回忆说那天下午的练习室安静得不像人间。
只有投影机风扇轻微的嗡鸣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而墙上母亲的字迹一遍遍修改、覆盖、低语、承认像荆棘深处开出的第一朵花。
闭馆前林野拆下那张复写纸夹进新的空白作业本里。
纸面空白 也许很快。
江予安是在一个微雨的傍晚提出来的建议。
他站在练习室门口手里握着一杯温热的豆浆雾气模糊了眼镜片声音却清晰得像一滴落在石上的水:“你有没有想过把‘错误’本身变成一种声音素材?不是修饰过的、疗愈性的那种而是……真实的中断、卡顿、说错重来——所有那些我们想藏起来的声音。
” 林野正对着投影校准最后一帧画面闻言指尖一顿。
她没回头只是轻轻按下暂停键让那行颤抖的笔迹定格在墙上。
“你是说建个‘错误声音库’?”她问。
“对。
”江予安走近几步将豆浆放在旧课桌上“就像你的作业本一样。
不评分只存在。
人们不需要完美地表达也可以被听见。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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