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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梦古斋第8章 碎瓷里的归途

南京的梅雨季总带着股化不开的黏腻。

温知夏抱着那只拾遗斋的复制品站在医院走廊时白大褂口袋里的碎瓷片像块冰硌得肋骨发疼。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飘来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的蝉鸣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外婆的老房子里外公总说“梅雨天瓷会出汗”——那时八仙桌上的青花罐釉面总凝着层细水珠像刚从昌江里捞出来。

“知夏?”表妹从病房里探出头眼下的青黑比视频里更重“外婆刚醒念叨着要喝水。

” 温知夏深吸口气把复制品小心地放在走廊的长椅上腾出的手在白大褂上蹭了蹭汗。

这只罐子比她想象中沉苏麻离青料的蓝在走廊的白炽灯下泛着冷光莲尖的蓝宝石像颗不肯落的泪和记忆里老照片上的影子渐渐重合。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碎瓷片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仍能清晰地摸到半朵缠枝莲的轮廓——那是外公从南京废墟里刨出来的后来被她用红绳系着在伦敦的无数个深夜里攥得指节发白。

病房里拉着半幅窗帘外婆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搭在被子上指节间还缠着输液留下的胶布。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瞳孔在看到温知夏时亮了亮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像被雾蒙住的灯。

“外婆我回来了。

”温知夏蹲在床边握住那只冰凉的手。

手背上的皮肤薄得像纸青色的血管在下面蜿蜒像极了青花罐上缠缠绕绕的枝蔓。

“罐子……”外婆的声音气若游丝喉咙里像卡着痰“我的罐子……” 表妹在一旁悄悄抹泪:“医生说她这几天总说胡话一会儿喊你外公的名字一会儿就盯着那张老照片哭。

”她指了指床头柜褪色的照片里民国堂屋的八仙桌上青花罐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条通往过去的路。

温知夏的心猛地揪紧。

她起身走到走廊抱着那只复制品回到病房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罐子刚一落地外婆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被什么惊醒。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表妹连忙扶她却被她挥手推开——那双原本无力的手此刻正颤抖着伸向罐口指尖在离釉面还有半寸的地方悬着像怕碰碎了什么稀世珍宝。

“是它……”外婆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眼里滚下两行泪“尖上有露……底上有字……” 温知夏屏住呼吸看着外婆的指尖终于触到莲尖的蓝宝石。

那瞬间外婆的身体僵住了眼泪却流得更急嘴里断断续续地冒出些零碎的词:“明远……朱雀桥……莲花开了……” 明远是外公的名字。

朱雀桥是南京老街上的桥外公说过他们年轻时总在桥边的茶馆听戏那时青花罐就摆在茶馆的博古架上老板说“这是温家的宝贝比金子还金贵。

” “外婆这是复制品。

”温知夏的声音发哑“真品……还在英国。

” 外婆没回头指尖仍贴着釉面像在抚摸什么活物。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道:“一样的……都是瓷做的都有魂……”她忽然转过头抓住温知夏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重病老人“你外公说瓷的魂在火里烧过在水里泡过在人手里暖过……在哪都一样认人的。

” 温知夏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却不敢挣开。

她看着外婆眼里的光那光里有民国堂屋的光影有秦淮河的水波有外公年轻时的笑脸还有……1940年深秋那个抱着罐子在难民潮里奔跑的背影。

那天下午外婆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

大多是些模糊的片段:她十八岁嫁进温家第一次见那只青花罐时外公笑着说“这是咱家的传家宝比彩礼金贵”;1937年冬天日军进城前外公抱着罐子躲进防空洞洞外炮声震天罐身的莲纹在煤油灯下像团跳动的蓝火;1946年回到南京铺子烧成了灰外公在废墟里扒了三天指甲缝里全是血最后只找出那片碎瓷他把碎瓷贴在胸口说“它还在家就还在”。

“他走的那天攥着这碎瓷呢。

”外婆的手指滑到温知夏的口袋外轻轻敲了敲“说等你长大了让你知道……咱家人没丢过念想。

” 温知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复制品的釉面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她忽然想起沈砚说的“器物没有国籍只有记忆”——原来外婆等的从来不是那只冰冷的瓷罐是外公没说完的话是被战火打断的日子是那些藏在莲纹里的、属于温家的烟火气。

离开医院时表妹塞给她一串钥匙:“外婆老说想回老房子看看你要不要去走走?” 老房子在南京老城区的巷子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

推开斑驳的木门天井里的石榴树歪歪斜斜地长着枝桠上还挂着半块褪色的蓝印花布风一吹像面小小的旗。

温知夏走到堂屋阳光从漏雨的屋顶照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恰好落在八仙桌原来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桌腿的磨痕还清晰可见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曾摆放过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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