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梦古斋第1章 镜中的枷锁
练功房的镜子像一片被冻住的湖四壁都是把苏晚的影子碎成无数片。
她踮起足尖缎面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点像要把这死寂敲出个窟窿。
第五次旋转到第七圈时脚踝突然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重重砸在把杆上金属的凉意顺着练功服往里钻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苏晚!”教练的吼声从镜子那头劈过来带着冰碴子“你的‘龙跃’是被捆住了吗?那点力气还不够掀翻一张纸!” 苏晚扶着把杆慢慢直起身右手捂着脚踝指腹能摸到皮下突突跳动的筋络。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发白汗水把浅粉色舞衣浸成半透明锁骨下方那块淤青紫得发黑——是上周练“龙摆尾”时撞的当时光顾着记动作没觉得疼此刻被冷气一激倒像是活过来了丝丝缕缕往骨头里钻。
《龙魂》是舞团今年的重头戏原创舞剧讲一条被困浅滩的龙挣脱枷锁、直上云霄的故事。
编导说这角色得有“双重魂”:既要演出帝王的矜贵又得有撕碎天地的疯劲。
可苏晚跳出来的永远是规规矩矩的“宫廷舞”评委席上有人私下说:“像只被剪了翅膀的金丝雀再美也没龙气。
” 手机在休息椅上震动屏幕亮着“妈”的名字。
苏晚深吸一口气接起来母亲的声音裹着老家祠堂的灰尘飘过来:“小晚你爷爷那龙形摆件你爸昨天擦的时候没拿稳摔裂了。
” “裂就裂了呗。
”苏晚盯着镜子里自己紧绷的嘴角“爷爷就是个木匠能有什么值钱玩意儿。
” “你这孩子!”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龙头龙尾都是整块木头雕的村里老瞎子说有年头了。
你爸这三天没好好吃饭就蹲在祠堂门口瞅着那碎木头片子……” 苏晚没听完就挂了电话。
她知道那摆件小时候见过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龙身雕得圆滚滚的一点都不威风。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旋转时的重心问题足尖鞋的绑带勒得脚踝生疼像副精致的刑具把她困在“首席”这个位置上动弹不得。
排练厅的人渐渐走光了最后一盏顶灯关了只剩下角落里的应急灯亮着把影子拉得老长。
苏晚脱下足尖鞋露出磨出血泡的脚趾血珠在嫩粉色的趾甲盖上滚来滚去像没站稳的露珠。
她突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脾气一把扯掉头上的发网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灵魂是什么?”她对着空荡的练功房低吼回声撞在镜子上碎成一片尖利的响“是摔断腿也要硬撑的旋转?还是饿到头晕也要收着的小腹?” 五岁进舞蹈学院每天十二个小时的压腿、下腰、踮脚尖为了保持体重三年没碰过一口米饭。
她的脚背被掰出完美的弧度转圈能精准到圈数不差可编导说她的舞蹈“像本标准答案每个字都对就是没感情”。
手机屏幕还亮着刚才母亲发了张照片是摔裂的木雕龙裂纹从龙颈斜斜划到龙腹像道狰狞的疤。
苏晚鬼使神差地打开地图输入“龙形古董”跳出个叫“拾遗斋”的地方离舞团只有两条街。
老巷藏在写字楼背后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
巷口挂着盏红灯笼“拾遗斋”三个字是用隶书写的木牌边缘磨得圆滑看着有些年头。
门楣上挂着串铜风铃风一吹却没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推开门的瞬间檀香混着金属的冷味漫过来呛得苏晚咳了两声。
沈砚坐在柜台后穿着件月白色棉麻衫左手腕那串紫檀佛珠转得慢悠悠的。
他手里捧着个半大的铜器正用软布细细擦着灯光打在他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颧骨上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那铜器是条龙。
苏晚的目光一下子被钉住了。
龙首高昂嘴巴半张着像是在吼又像是在叹;龙身蜷曲着鳞片一片压着一片每片都刻得极深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最奇的是它的爪子明明该是锋利的却紧紧蜷着像是攥着什么又像是被捆着。
“唐·鎏金铁芯铜龙。
”沈砚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脚踝上没什么情绪“原物出土于西安这是按一比一复刻的仿品内里是铁芯外面鎏金。
” 苏晚往前走了两步柜台不高刚好能看清铜龙的眼睛——是用黑色琉璃嵌的转个角度看竟像是含着水有股说不出的委屈。
“它……”她迟疑了一下“它好像不太高兴。
” 沈砚擦铜龙的手顿了顿嘴角牵起个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被关得久了谁都会不高兴。
”他把铜龙轻轻放在柜台上龙尾碰着木头发出“笃”的一声“你在找能让你‘高兴’的东西?” 苏晚的脸有点发烫。
她确实是来碰运气的想找件像样的龙形古董回去哄哄父亲顺便……或许能从这冰冷的铜器上找到点“龙气”。
可这铜龙太压抑了蜷着的身子像根绷紧的弦透着股说不出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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