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第114章 代码与槐花
卢充站在公司楼下的槐树旁抽烟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外卖软件。
十一点四十三分园区里只剩零星几盏路灯亮着风卷着槐花瓣扑簌簌往下掉有片花瓣正巧落在他后脖颈凉得他缩了缩肩膀。
借个火? 他转头时打火机差点摔在地上。
穿白裙子的姑娘正歪头看他槐花枝桠的影子在她脸上晃睫毛上沾着细碎的花粉。
卢充摸遍全身才想起自己就带了一个打火机尴尬地捏着还剩半截的烟:要不你抽我的? 姑娘噗嗤笑出声腕子上的玉镯撞在槐树干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变戏法似的从裙兜里摸出包细长的薄荷烟两根手指夹着递过来。
卢充闻见若有若无的槐花香混着她袖口飘来的檀木味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支烟。
你也在十九层上班?卢充注意到她裙摆沾着星巴克的咖啡渍和上周泼在自己键盘上那杯一模一样。
姑娘没回答踮着脚去够头顶的槐花枝腕骨从宽大的袖口露出来白得能看见青色血管。
她突然指着楼上某扇窗户:那是你们项目组吧?灯还亮着。
卢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十七楼东侧果然还透着光。
他想起明早要交的测试报告烟灰簌簌落在西装裤上:操张扒皮又改需求了?话出口才意识到在陌生人面前爆粗耳根顿时烧起来。
张扒皮?姑娘笑得肩膀直颤玉镯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是说那个地中海发型的项目经理?上周三他在茶水间偷吃实习生带的榴莲千层嘴角还沾着奶油就出来骂人。
卢充瞪圆了眼睛。
这事他记得清楚当时整个办公区都飘着榴莲味张经理吼着谁在公共区域吃生化武器冲出来嘴角确实有道可疑的白渍。
他刚要追问姑娘突然退后半步隐进树影里:雨要来了。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在卢充鼻梁上。
他手忙脚乱摸出工卡刷开玻璃门回头要喊人时却发现槐树下空荡荡的只剩满地湿漉漉的花瓣。
第二天晨会上张经理把测试报告摔得啪啪响。
卢充盯着他油光发亮的头顶突然注意到后脑勺粘着片槐花瓣。
昨晚那个玉镯碰撞的声响又在他耳边晃混合着键盘敲击声格外清晰。
小卢!卢充!张经理的保温杯重重磕在会议桌上跟你说话呢!这次版本上线要是再出问题你就给我收拾铺盖...后面的话被突然推开的玻璃门截断了。
穿香奈儿套裙的女人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进来胸牌上区域总监崔雯几个字晃得人眼晕。
张经理瞬间换了副笑脸迎上去卢充却死死盯着她腕上的玉镯——和昨夜那姑娘戴的一模一样只是更莹润些像是被人摩挲过千万遍。
接下来三天卢充每天深夜都能在槐树下遇见那个自称小晚的姑娘。
她总带着不同的小吃:周三的关东煮周四的烤冷面周五的芋泥波波奶茶。
卢充给她讲甲方如何把五彩斑斓的黑从笑话变成需求她边笑边用槐树枝在泥地上画卡通版的张扒皮。
有次保安打着手电过来巡查小晚拽着他就往地下车库跑冰凉的玉镯贴着他手腕激得他差点撞上消防栓。
周日傍晚暴雨倾盆卢充鬼使神差撑着伞来到公司。
电梯在十七楼停下的瞬间他听见熟悉的轻笑。
茶水间的微波炉亮着暖黄的光小晚正踮脚去够顶层柜子里的咖啡杯裙摆被中央空调吹得微微扬起。
你怎么进来的?卢充脱口而出。
小晚转身时带落一叠文件最上面那份《员工档案》的右上角赫然贴着她的证件照。
卢充弯腰去捡却看见入职日期写着2019年3月而离职原因栏里印着刺目的猝死二字。
微波炉发出叮的声响小晚捧着热好的牛奶靠坐在办公桌上:现在信了?她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三年前连续加班四十八小时后我就是在那个工位倒下的。
她指的方向正是卢充现在坐的位置。
窗外炸开一道惊雷卢充手里的档案袋啪嗒掉在地上。
小晚的指尖抚过显示屏边缘的贴纸那里还留着半块泛黄的猫爪印:当时我也养了只三花猫叫波波总爱趴在这啃数据线。
卢充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到上周的加班记录。
3月15日那栏显示他工作到凌晨三点而日期下方不知被谁画了朵小小的槐花。
他抬头时小晚正用马克笔在落地窗上画笑脸雨水顺着她透明的轮廓往下淌。
其实我能碰到实物。
小晚把冻得发红的脚伸进卢充的棉拖鞋就像现在。
她突然凑近带着槐花味的呼吸拂过他耳垂要试试吗? 卢充落荒而逃时撞翻了垃圾桶易拉罐滚动的声响惊醒了值夜保安。
他在消防通道里喘得像个破风箱手机屏幕还亮着三年前的新闻——《某互联网公司女程序员加班猝死家属获赔89万》。
周一的版本上线乱成一锅粥。
卢充盯着监控日志里那些自动修复的BUG突然发现每次报错时间都对应着自己和小晚吃夜宵的时段。
午休时他溜进监控室回放录像里只有自己对着空气傻笑偶尔有文件凭空飘起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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