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而生第217章 三叔发病
墙外的人能做的唯有等待与粗粝的干预。
每过三四日当隔离区内死寂的压抑几乎要凝成实质溢出高墙时几个用厚布蒙住口鼻的衙役便会爬上房顶先向隔离屋舍从上到下倾倒大桶大桶烧过的清水。
随后他们奋力抡起整袋整袋的生石灰向着那幢被诅咒的屋舍抛洒。
白色的粉尘如一场诡异的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街巷的污秽也暂时压制住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带来一丝微弱却致命的“生机”——这生机是石灰遇水灼烧的嗞嗞声是对死亡的短暂压制。
死亡在这里已是寻常。
若有人咽了气隔离区内那些尚能挪动、眼神浑浊麻木的活人便会在亡者栖身的屋外用一根褪了色的布条或草绳系在门框或窗棂上。
那一点惨淡的白是无声的丧钟。
随后便有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的兵丁如临大敌般靠近他们隔着数步之遥用长杆拨弄确认再用嘶哑、简短的声音记录下籍贯名讳——那名字在死亡面前显得如此轻飘。
随后尸体被绳拖拽出来与其他亡者堆叠在简陋的板车上一路不停歇运往隔离区外早已挖好的深坑。
火油泼洒烈焰冲天而起吞噬着曾经的血肉之躯发出噼啪的油脂爆裂声浓烟裹挟着焦臭滚滚升腾。
烧尽之后又是一层厚厚的生石灰覆盖上去仿佛要将这人间炼狱的痕迹连同可能的疫气一同埋葬于灼热的白垩之下。
在更高处远离那绝望与焚烧的现场有人屏息凝神伏在了望的塔楼或屋脊上。
他们手中的笔在粗糙的纸页上飞速移动记录着隔离区内一切可观察的动静:今日又系了几根白绳?墙角下蜷缩着多少还能喘气的影子?是否有人拖着病体在取水熬药?是否有那万中无一的奇迹? 这些冰冷、精确到个位数的数据——死亡人数存活人数康复人数——是城内决策者们判断疫情走向、权衡存续的唯一依据。
瘟疫当前人命成了最容易舍弃的草芥但回头看看越州的众人已经再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残酷的取舍在无声的记录中早已开始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个绝望的日夜和戛然而止的人生。
而严防死守的林宅内也出现了令人心惊肉跳、手脚冰凉的催命的咳嗽和难受的呼喊。
正是前些日子一直在城北辛苦劳作的林三叔。
其余众人因为秋收结束提前几日回了林宅要不暂做休息要不继续忙其他事一直在田间地头的林堂也回了林宅整理种植记录而疫情出站后的几日饮食都格外谨慎只吃自家仓里存粮喝煮沸的水暂时无恙。
但三叔不同三叔性子急躁最近想着趁农闲去山上找冬笋有那么几日没带水找的实在累了渴得狠了就贪图一时方便曾在城北溪头喝过野水解渴。
若放在往常必然没什么大问题可睦州瘟疫发生后已经有些日子了尸体和污秽物的收集和处理都有很多问题不少尸体和污秽物留入睦州河随着流水流入越州流域范围内。
这也是越州有好些人中招的最主要的原因而那些与疫病之人接触的到底还少。
如今想来那看似解渴的清水每一口都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浓重的夜色尚未褪尽东方仅透出一丝惨淡的青灰林家小院却已被绝望的阴霾彻底笼罩。
三叔昨夜便骤然起了高烧此刻蜷缩在床铺深处像一块被烧红的炭隔着几步远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气。
他浑身滚烫神志早已不清口中呓语不断时而牙齿打颤嘶喊着“冷…冷…厚被…”裹紧了身上所有能找到的被褥;时而又像离水的鱼干裂的嘴唇翕张着发出嘶哑破碎的呼号“水…水…水…” 那声音仿佛砂纸摩擦着枯木听得人心头揪紧。
今晨更是骇人他俯身呕出一滩秽物整个人蜷缩着剧烈地打着摆子打完摆子还要起身如厕整个人折腾的脸色青灰。
守在一旁的三婶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布满血丝焦急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天还未亮透她便匆匆戴上棉麻缝制的口罩跌跌撞撞冲出房门站在冰冷的院子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二哥林二虎和林暖的屋子方向嘶喊:“二哥!暖儿!老三…老三发病了!” 那声音划破了死寂的黎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破碎感。
院中各房的门几乎同时被撞开。
林二虎披着外衣林暖、林堂、林阳兄妹三人更是胡乱裹着衣裳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清冷的晨光中只见三婶孤零零站在院子中央如同风中残烛。
她看见众人涌出立刻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抬起手厉声喝止:“别过来!”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惊恐的脸最后落在林堂和林阳身上泪水瞬间决堤在她憔悴的脸上冲出两道湿痕。
她努力想稳住声音却只能发出哽咽的、断断续续的泣语:“二哥……暖儿……小堂……小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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