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莞捡个老婆第11章 野草韧生
长椅的金属扶手冰冷刺骨透过单薄破烂的西装面料持续不断地汲取着杨潇体内本已稀薄的热量。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一尊被遗弃在城市角落的雕塑直到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灰白色的光线一点点驱散浓重的夜色将周围破败的街景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手中的那半个菠萝包和皱巴巴的几十元纸币被他无意识地攥得紧紧的仿佛是与这个冰冷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点。
额角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钝痛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般酸痛但比肉体疼痛更甚的是那种被抛入无边无际虚空般的茫然与孤立。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谁要杀我? 那个女孩……又是谁? 这些问题如同鬼魅在他空荡荡的脑海和阵阵刺痛的颅骨内盘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一些混乱的、令人心悸的碎片——冰冷的江水、狰狞的刀疤脸、沉重的扳手、混混的拳脚、还有那双明亮而带着担忧的眼睛——交替闪现带来恐惧、愤怒和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暖意。
饥饿感再次如同凶猛的野兽用尖锐的爪子抓挠着他的胃壁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强行拉扯出来。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半个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菠萝包。
面包因为放置了一夜而有些发硬表面糖霜融化后又凝固显得有些黏腻。
但在极度饥饿的他看来这无疑是救命的甘露。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塑料袋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贡品。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他咀嚼得很仔细充分感受着那略带甜味的、粗糙的面包纤维在口中融化吞咽下去温暖着冰冷的食道和空瘪的胃袋。
每一口都带来一种最原始的、生理上的满足感。
这半个面包很快就被吃完了。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甚至将塑料袋里残留的些许糖渣都倒进了嘴里。
胃里的灼烧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但远未填饱。
身体因为获得了些许能量似乎也恢复了一点力气虽然依旧虚弱不堪。
他小心地将那几十块钱整理好塞进西装内袋那个尚且完好的暗袋里紧贴着那枚冰冷的怀表。
这是他现在全部的财产是那个陌生女孩给予他的、至关重要的生存资本。
天光越来越亮。
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早起清扫的环卫工、骑着三轮车准备出摊的小贩、行色匆匆赶早班的工人。
没有人多看这个坐在长椅上、衣衫褴褛、额角带伤的男人一眼即使看到目光中也多是漠然或轻微的嫌恶。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必须动起来必须找到更多食物必须找到一个能遮风避雨、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必须……弄清楚该怎么活下去。
他扶着冰冷的金属长椅扶手艰难地站起身。
一阵眩晕袭来他晃了一下赶紧扶住椅背等待那波不适过去。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踉跄地、漫无目的地沿着逐渐苏醒的街道走去。
他的第一个目标很明确:更多的食物。
他观察着那些刚刚支起炉灶的早餐摊点。
蒸汽腾腾的包子、金黄酥脆的油条、香气四溢的豆浆……每一种都在强烈地诱惑着他空瘪的胃。
但他没有立刻上前。
他躲在一个角落默默地观察着。
他注意到那些穿着工服、看起来熟门熟路的工人去买早餐往往会用几句简短的、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话与摊主交流然后递过零钱拿到食物。
而摊主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明显比对待其他陌生顾客更随意熟络一些。
语言……口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依旧有些混沌的大脑。
他似乎本能地意识到融入环境、减少被注意和排斥的第一步是掌握沟通的方式。
他集中起残存的、却异乎寻常敏锐的注意力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录音设备捕捉着那些工人与摊主之间的每一句对话。
不仅仅是词汇还有那独特的语调、语速、尾音的处理、以及某些特殊的用词。
“老细唔该两件糯米鸡一杯豆浆打包。
”(老板麻烦两个糯米鸡一杯豆浆打包。
) “今日的油条几靓喔帮我装起三条。
”(今天的油条挺好啊帮我装三条。
) “喂仲未找钱喔!”(喂还没找钱呢!) 粤语。
这是粤语方言。
虽然语调与他模糊记忆中似乎存在的某种标准语系不同更偏地方化更市井但他理解起来似乎并无太大障碍甚至……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某种沉睡的语言本能被激活了。
他默默地在心中重复、模仿着那些发音和语调尝试着组织最简单的句子。
这个过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他的大脑似乎天生就擅长处理和分析这种信息模式即使是在如此虚弱和混乱的状态下。
观察了大约十几分钟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窍门。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向一个看起来面相相对和善的、卖肠粉的大妈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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