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债梁祝纪元第92章 朱仙镇的战鼓
帐外的雨是横着泼进来的像千万支银箭被狂风攥在手里狠狠砸向朱仙镇的土地。
铅灰色云团压得极低低到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那团湿冷的棉絮把天地间的光都吸尽了。
只有偶尔劈下的闪电会把帐篷帆布照得透亮 —— 那帆布上密密麻麻的箭孔便无所遁形有的还嵌着半截生锈的箭镞箭羽早被雨水泡烂此刻正往外渗着浑浊的雨水在帐内地面汇成蜿蜒的细流绕着岳家军的草鞋底子打转留下弯弯曲曲的水痕。
帐顶的破洞漏下的雨丝更粗砸在案上的《出师表》竹简上时竟溅起细碎的水花。
那 “鞠躬尽瘁” 四个字本是用朱砂写就被雨水泡得晕成淡墨团边缘却还泛着暗红像未干的血。
岳飞的银枪斜倚在案边枪缨是用北地红绒缠的此刻被雨水泡得发胀原本鲜亮的红色褪成暗沉的赭石色上面的血渍被泡得发暗顺着枪杆往下淌在青砖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风从帐缝钻进来搅动那血洼竟扯出细细的血丝在砖上漫延。
“又在看《出师表》?” 孝娥掀帘进来时竹帘被风卷得噼啪作响带进一股混着泥腥与艾草的寒气。
她粗布裙角沾满了黄泥浆层层叠叠的褶皱里还嵌着草屑显然是从泥泞的军帐间蹚水过来的。
脚边的草鞋底磨得发毛却粘着半片金军的甲叶 —— 那甲叶边缘还带着锯齿该是从某个落马的金军身上刮下来的在潮湿的地面拖出细碎的刮擦声像有只小虫在帐内爬。
帐外的风雨里远处的哨塔突然发出沉闷的断裂声该是被雷劈中了。
那声音裹在雷声里滚过来惊得战马在栏里刨蹄子铁掌踏地的声响 “笃笃笃”与雨声 “哗哗哗” 撞在一起像有个生手在敲一面破鼓节奏杂乱却震得人耳膜发紧。
她将药碗放在案上粗瓷碗沿的热气刚冒出来就被穿堂风打散在冰冷的青铜灯台旁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灯台的纹路往下滑像灯台在流泪。
帐内的烛火被风吹得剧烈摇晃火苗忽而舔上灯芯忽而缩成一点豆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大忽小 —— 岳飞的影子总带着枪的斜影孝娥的影子边粘着那片甲叶的尖像在演一场无声的厮杀。
岳飞扯下头盔时指缝间漏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刚飘起就散了。
额发被汗水浸成深褐色一缕缕贴在眉骨上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砸在铁甲上发出 “嗒嗒” 声。
那铁甲上还留着昨日巷战的凹痕水珠落在凹处便积起来晃出细碎的光与帐外的雨声连成一片。
他掌心的老茧在枪杆上磨出的灼热还没褪去抚过《出师表》竹简时那些被雨水泡软的竹片竟微微发烫 —— 不是错觉指腹下的竹纹里像有火在烧把 “死而后已” 四个字烫得格外清晰。
“韩世忠的信使刚到。
” 他指节叩了叩案上军报纸页被雨水洇得发皱边角卷起来像只受伤的蝶。
“撤军” 两个字是用朱砂写的此刻被水浸得晕开像两团凝固的血沉得压手。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木柴爆裂的脆响是伙夫营在雨里生火湿柴烧不透烟顺着风灌进来带着呛人的草木灰味混着远处伤兵营飘来的草药味让烛火又暗下去几分连带着两人的影子都淡了些。
孝娥拿起布巾蘸了蘸案边的清水铜盆里的水纹晃着跳动的火光把她鬓角的白发照得格外清楚 —— 那白发是去年护着伤兵突围时被冻雪染的再也没变黑过。
她为他擦拭铠甲上的血污时甲片缝隙里嵌着的金军毛发遇水蜷缩起来根根分明像细小的蛇。
“你信他们吗?” 她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帐外的雷声劈成两半前半句撞在岳飞的铁甲上弹回来后半句混在雨里听起来有些发飘“信那些在临安城里围着炭盆写圣旨的官?他们知道河朔的麦子被马蹄踩烂时百姓是怎么哭的吗?” “我信的是河朔的百姓。
” 岳飞按住她的手时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颤。
他掌心的老茧沟壑里还嵌着枪杆的木屑蹭得她手背发痒。
帐外的风突然变急把帆布吹得鼓起来像张绷紧的弓发出 “咚咚” 的巨响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在帐外列队马蹄踏在积水里溅起的水声都听得真切。
远处传来士兵们加固营寨的吆喝木杆插进泥地的闷响 “噗嗤噗嗤”与雨声、雷声、马蹄声搅在一起织成一张紧绷的网勒得人胸口发闷。
孝娥抬头时正看见一道闪电劈过帐顶那光白得刺眼瞬间照亮了岳飞眼底的光。
那光比烛火烈能烧穿阴霾;比闪电沉能坠进心底像埋在灰烬里的火种只等一阵风就能燎原。
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雨水般的清亮:“等你收复开封我要在汤阴的桃树下酿桃花酒。
”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雨丝“去年逃难时路过汤阴看见有棵老桃树从断墙里钻出来枝桠被炮弹削去大半歪歪扭扭的却还在树顶开了三朵花粉嘟嘟的像三个攥紧的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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