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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活着再见第10章 血誓

铁链的“哗啦”声还在潮得能拧出水的空气里打着旋儿带着铁镣磨过皮肉的腥气还没来得及沉进墙角的霉斑里地下室入口突然滚来串沉得发闷的脚步声。

不是洛红那带着算计的细高跟“笃笃”声——那声音里总藏着猫捉老鼠的戏耍这脚步声裹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是厚底军靴碾过水泥地鞋钉“刺啦、刺啦”地刮着地面的裂纹像钝刀在骨头上拉锯。

起初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声儿还闷着像闷雷在远处的云层里滚带着股碾碎石子的沉劲;等拐过地下室的拐角那声音突然撞开了霉味的屏障“咚”地一声砸在满墙的血污上震得墙皮卷边处的干血沫簌簌往下掉。

头顶那盏钨丝灯的“滋滋”电流声都被压得矮了三分灯丝抖得更厉害了光线下的血渍影子都跟着发颤像活过来的蛇在墙上爬。

连墙角那只锈铁桶里的绿沫都受了惊——原本还在微微起伏泛着层油亮的光此刻像被冻住似的凝在水面连桶沿那只半死的蟑螂都停了挣扎触须僵在半空仿佛在听这脚步声离自己还有几步。

这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带着股碾压一切的沉水泥地被踩得发颤混着铁链的余响在潮湿的空气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网眼里全是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洛红像是被谁从背后用铁丝猛地勒了把肩胛骨上半身“腾”地直起来脊椎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

旗袍开衩处的丝绸被这股劲扯得发紧原本松垮垮垂在腿侧的布料绷成直线露出的小腿猛地收了收——那皮肤是种不见天日的冷白白里泛着青像冻在冰窖里的玉皮下的细筋突突地跳不是平缓的起伏是急促的、细碎的颤像刚被翻出泥土的虫在薄皮下慌不择路地窜。

方才还淬着狠劲的眼尾此刻像被冰水泼过肌肉突突地抽搐。

长睫毛垂下去又猛地抬起来瞳仁往阴影里缩了缩——不是大方的躲是偷着藏像受惊的蛇往石缝里钻时先探探信子又猛地缩回。

眼尾那点刚被血雾熏红的艳色此刻褪得发白连带着颧骨的胭脂都淡了三分只有阴影在她眼下投出道灰影像没擦干净的泪痕。

指尖的香烟跟着手腕抖了下。

银白的烟身在指间打了个旋烟头的火光“滋”地亮了亮映出她指节泛白的弧度——不是用力攥着是控制不住的颤像风中的芦苇。

半截烟灰早就积得发颤此刻终于撑不住“簌簌”地往下掉碎在胸前的盘扣旁。

那烟灰极细像被碾过的粉笔末沾在酒红色的丝绸上显出几星惨淡的白风一吹又散成更细的粉飘向满室的霉味里。

“雷先生。

” 三个字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音裹着香烟的焦味低得像怕惊了地上的血渍。

尾音发颤时她喉结滚了滚像有颗石子卡在喉咙口每颤一下就像被看不见的指甲掐了把喉咙声音劈了个细缝混着地下室潮湿的霉味没等传到三步外就散成了缕轻烟。

她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张脸只有耳尖红得发亮像被烟烫过似的——那是藏不住的慌比声音里的颤更诚实。

阴影像被无形的手掀开道缝一个穿深色中山装的男人从里面踱出来。

不是大步流星的走是脚跟着地、脚尖轻碾的踱每一步都带着种拿捏好的从容像在丈量这满室血腥的尺寸。

他的中山装是藏青近黑的色布料挺括得像块没起过褶的铁皮连袖口都扣得严丝合缝——那颗黑纽扣嵌在布料里与周围的褶皱严丝合缝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皮肤是种不见日光的冷白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玉却比玉更硬连血管都透着青。

腕上没戴表光秃秃的倒衬得领口那枚银质荷花扣愈发扎眼:花瓣纹路被摩挲得发亮边缘磨出层温润的包浆可那润里藏着股冷像浸过尸水的玉在昏光里泛着假惺惺的光。

最顶头的那瓣花瓣尖微微卷着是常年被拇指碾过的痕迹透着股说不出的熟稔。

左手捏着串紫檀佛珠颗颗圆润被盘得油亮发黑像浸过血的石头。

他捻动的速度极匀“嗒、嗒”的碰撞声不疾不徐落在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竟与军靴碾地的沉劲撞在一块儿——佛珠声是脆的像冰锥敲玻璃;军靴声是钝的像铁锤砸生铁。

两种声音缠在一处没有抵消反倒生出种诡异的和谐像屠夫在念经时刀刃擦过砧板的响。

脸是文气的架着副金丝眼镜镜框细得像根线在光里闪着圈淡金。

镜片擦得极亮却偏不反光能清清楚楚看见后面的眼——那哪是眼分明是两潭冻透的冰深不见底连睫毛的影子投进去都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的视线扫过满墙的血渍时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那片泼翻的深褐像看宣纸上晕开的墨;看那条拖拽的血痕像看笔锋拖出的飞白;看地上积着的脓水像看砚台里沉的渣滓。

仿佛这满室的血腥不是炼狱是他案头幅没题字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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