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 首页 > 速度网 > > 麦浪翻滚三十年

麦浪翻滚三十年第21章 校长的粉笔写着看不见的字

那汽笛声像是一道时间的命令催促着他们童年时代的终结也预示着一场盛大而仓促的告别即将来临。

毕业典礼那天天空蓝得像一块刚被洗过的靛蓝土布没有一丝杂质。

蝉鸣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里肆虐将夏日的燥热与离别的愁绪搅拌在一起熬成一锅浓得化不开的粘稠情绪。

全校几十个毕业班的学生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麦穗安静地坐在操场上。

头发花白的张校长拄着他那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拐杖一步一步颤巍巍地走上了用几张课桌临时搭建的主席台。

他的背有些佝偻仿佛扛着这所乡村小学几十年的风雨。

他没有讲话只是拿起一根白色的粉笔转身面向那块被擦了无数遍、边角已经泛出青色的黑板。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像蚕在啃食桑叶也像时间在啃食他们最后的童年。

两个苍劲却微微发抖的大字出现在黑板中央——告别。

写完校长停顿了许久整个背影都像是凝固成了一座雕塑。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转身开始那段陈词滥调的毕业致辞时他忽然侧过身用一种极其隐蔽的姿态将粉笔的另一头在黑板右下角那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轻轻地点了几个凸起的痕迹。

动作很轻没有声音像是在抚摸一个秘密。

大部分学生都看得莫名其妙只有陈景明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一缩。

是盲文! 那几个不起眼的、由粉笔灰堆砌起来的触点他认得。

那是妹妹留下的“老张故事会”磁带盒上用小刀刻下的同一句话——勿忘所来。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闷热的空气与讲台上的校长对上了。

老人深邃的目光如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

那眼神里没有嘉许没有提点只是一种沉静的、跨越了时空的确认。

最终一切都归于沉默。

那一刻陈景明脑海中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界面上小学校长头顶的标签【乡村守望者】背后一条新的词条正缓缓浮现闪着微光。

散学钟声像一声叹息敲响了也敲碎了。

孩子们如潮水般涌出校门嬉笑打闹声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陈景明、李娟和王强没有跟着人流回家而是默契地拐向了村口那棵老槐树。

暴雨和烈日交替洗礼后那张嵌进树皮的誓词残页已经彻底软化与树的肌理融为一体。

纸上的墨迹晕开反倒是当初用小刀刻下的三个名字在雨水的冲刷下木质的本色暴露出来比之前更加清晰。

“校长说学校的财产正面不准乱刻乱画怕上面来检查说我们破坏公物。

”李娟从书包里掏出一片薄薄的钢锯片锯齿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她指了指槐树背向村路的那一面那里布满苔藓更加隐蔽。

“可他又说——树记得的比人多。

” 王强第一个从她手里接过锯片。

他不再是那个画图时小心翼翼的少年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工匠眼神专注而虔诚。

他找到自己名字的刻痕顺着笔画一寸一寸地加深。

锯片与粗糙的树皮摩擦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盟约配乐。

然后是李娟她的动作精准而用力每一划都毫不犹豫。

最后轮到陈景明。

他握着那片冰凉的钢锯仿佛握着一把手术刀正准备剖开时间的胸膛在它的心脏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等我们老了牙都掉光了再一起回来。

”王强看着那三个深深嵌入树干的名字声音低沉地说道“到时候带孙子来看就指着这儿告诉他们。

” “告诉他们什么?”李娟轻声问眼眶有些发红。

陈景明收回锯片用指腹拂去刻痕里的木屑仿佛在拂去岁月的尘埃。

他看着两个伙伴一字一句地回答: “就说这里刻着三个不信命的傻瓜。

” 当晚月凉如水。

张校长独自一人又来到了那棵老槐树下。

他没有开手电借着月光用那双布满皱纹和粉笔灰的手轻轻抚摸着树干背面那三道崭新而深刻的痕迹。

每一道刻痕的边缘都还很粗糙甚至有些扎手。

他从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内兜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着的、边角已经磨损的硬壳本。

他翻到最后一页借着微光用一支笔尖分叉的钢笔在三个名字后面添上了三行颤巍巍的小字: 陈景明志在远方根系故土。

李娟锐气渐磨初心未改。

王强路多坎坷心火不熄。

写完他合上这本记录了几十年学生去向的名册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夜空中的老槐树喃喃自语:“这一届……走得最远的也许就是将来摔得最疼的啊……” 陈景明回到家翻出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妹妹遗留下来的水浒卡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文地址麦浪翻滚三十年第21章 校长的粉笔写着看不见的字来源 http://www.sdzhishashebei.com